我知道,我迟早要离开这个地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四月六日的夜晚,我带着翅膀的梦刚飞出窗口就像一只鸟儿从枝头被打落在地,蹬腿挣扎。我猛地醒来,睁大眼屎迷糊的眼睛,心口扑咚咚跳。最先恢复知觉的耳朵听到,我的门板被一只握成石头的拳头砸得咣咣响。
我光脚跳下床拉开房门,甚至来不及拉亮电灯。16岁的少年杨保红站在门外,他的手没有收回,握着拳头,他的背后是一片笼着沉沉水气的黑幕,这是一个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夜晚,什么都被夜的嘴吞没了。
杨保红脸上有一层惨淡的白光,我模糊辨出他那张俊脸的轮廓,他哆嗦嘴唇嗫嚅出一句话,张业民遭人闷棍了。
我套上裤子,从床脚扯过外衣。等我把房门带上,杨保红的身影早跑丢在黑里。我冲着他撞破的雾气喊,在什么地方?
2
出事地点在张业民的私人诊所附近。当我赶到的时候,张业民已经被他家里人扶到诊所里去了。
张业民闭眼侧躺床上,磕破的额头鼓起一坨青包,上面隐隐溢出血丝。张业民有气无力地哼哼指挥他的二女儿彩霞从冰箱取出冰块做成两只小冰袋。他老婆接过冰袋,将一只捂在他的后脑袋上,一只捂在他的前额上。后脑勺的伤自然是比前额的重的,不过藏在头发里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