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到西屋去,他打算把钱老太太唤醒,来打破这悲痛的局面,来处理这悲痛的局面。他也希望在没有办法中探询出一点确实的消息。西屋在空着,哪有一个老太太睡在炕上呢!他只有再转回到东屋,在颤抖的灯光中眨着眼睛。
老太太却在这时走回到大门口,她用低沉的声音在为她的外孙女叫魂呢!
小玉小玉,
回来吧;
小玉小玉,
回来吧;
跟姥娘回来吧。
回来没有哇?
回来了!
回来了!
她那拿在手中的水瓢,被她敲得低声地响着,接着闪进来一片烧着黄钱纸的闪光。她的声音是颤抖的,她的脚步是迟钝的,她是抱着一个最后的希望回来的,而当她进屋之后一看当面的情形,就知道她的方才的努力都等于白费。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地,就把孩子抱了起来,不同意地摇着她的滚热的头。
“什么病呢?”傻大哥忍耐不住地终于开口了,过分的沉默,像暴雨前那一阵的低气压似的迫使着他更难受。
“哪知道呢,”钱老太太回答道,一颗大的滚热的泪珠,坠落到孩子板平的没有呼吸的脸面上,“早晨起来就发烧,也不吃东西,心想等等再看看,哪知道晚上就不行了。阎王爷怎么就偏要叫去这个孩子使唤呢?倒不如我死了的好。”
“妈,给我再抱一会儿吧。”秦大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便又把孩子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