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浴缸里放了水,趁这个空,我用一把钝钝的剃须刀刮胡子。我那张脸在镜子里看着我,镜子下面的脸盆架上有一个小小的隔板,一大杯水在上面放着,里头放着属于这张脸的牙。这是一副临时用的假牙,是我的牙医华纳给我的,新的正在做,这副他先让我戴着。其实,我的面容还不算太坏:砖红色的脸,黄油色的头发,淡蓝色的眼睛。感谢上帝,我的头发还没变白,也没谢顶,戴上假牙之后,我显得要比实际年龄年轻些,我今年都四十五了。
可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并不是派对上的活力之魂。这段日子,每天早晨醒来,我总觉得很郁闷,尽管我睡得不错,消化系统也很强健。当然了,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都是那副该死的假牙闹的。那东西在装着水的大杯子里放着,被水放大了,正在对我嘿嘿笑。就像骷髅头里的牙套在牙龈上,使劲儿夹住,那种感觉很糟糕,像咬了一口酸苹果。还有,不管你怎么说,假牙都是一个标志。当最后一颗真牙没了,你跟自己开玩笑,说自己是好莱坞大帅哥的日子也就结束了。就胖的程度来说,我的确是四十五岁的人该有的样子。我站起来,在私处打肥皂时,看了一下自己的身材。我觉得我就像那些看不到自己脚的胖子,其实要是我站直了,只能看到脚的前半部分。在肚子上打肥皂时,我想:是没有女人愿意看我第二眼的,除非给人家钱。可不只是在那时候,我才特想让女人看我第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