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下拜,马惊走,高祖亲为拥之而授辔。魏帝宴于华林园,此邺下之华林园。谓高祖曰:“自顷朝贵,牧、守、令长,所在百司,多有贪暴,侵削下人。朝廷之中,有用心公平,直言弹劾,不避亲戚者,王可劝酒。”高祖降阶跪而言曰:“惟御史中丞崔暹一人。谨奉明旨,敢以酒劝。并臣所射赐物千匹,乞回赐之。”其所以风厉之者至矣。
自是之后,诸勋贵亦颇知敛迹,如尉景获罪后,授青州刺史,史言其操行颇改。司马子如起行冀州事,亦能自厉改。不可谓非整顿之效也。从来恶直丑正之论,无如《北齐书·杜弼传》之甚者,不可不辞而辟之。
《传》曰:弼以文武在位,罕有廉洁,言之于高祖。高祖曰:“弼来,我语尔。天下浊乱,习俗已久。今督将家属,多在关西,黑獭常相招诱,人情去留未定。江东复有一吴儿老翁萧衍者,专事衣冠礼乐,中原士大夫望之,以为正朔所在。我若急作法网,不相饶借,恐督将尽投黑獭,士子悉奔萧衍,则人物流散,何以为国?尔宜少待,吾不忘之。”
及将有沙苑之役,弼又请先除内贼,却讨外寇。高祖问内贼是谁?弼曰:“诸勋贵掠夺万民者皆是。”高祖不答,因令军人皆张弓挟矢,举刀按矟以夹道。使弼冒出其间,曰:“必无伤也。”弼战栗汗流。高祖然后喻之曰:“箭虽注不射,刀虽举不击,矟虽按不刺,尔犹顿丧魂胆,诸勋人身触锋刃,百死一生,纵其贪鄙,所取处大,不可同之,循常例也。”弼于时大恐,因顿颡谢曰:“愚痴无智,不识至理,今蒙开晓,始见圣达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