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恨我!”
“只恨你就行了?”
“我也恨我!”
“还不行。”
她摇摇头。
“可是我不会因为听了别人的什么话就……”
“你会的!你肯定会的!”
不知为什么,她显得那么不信任我。
“我不会!”
我嚷了起来。
“那,你以后就叫吧。”
“姐!”
她笑了。但那分明是一种苦笑。看见一个女孩儿家苦笑,一个像我这样年龄的男孩子也准会为之伤感的。苦笑有时比哭泣还能触痛人的心灵。
“没有谁高兴和我们家的人主动来往。没有哪一个男孩儿高兴叫我‘姐’,除了我的两个弟弟。你会对我,也对我们家的人变心的。反正你会的。”
“我不会。我发誓我不会。我……”
我抽泣了。
我从未被人如此不信任过。而这样一种固执的不信任,竟又是当面表示的。我受不了这个。我觉得被严重伤害了。
“得啦得啦,别哭哇。这也值得哭?你还总不承认你是小孩儿!我也没说你什么呀!”
她开始哄我。像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弟弟一样。并且,用手心轻轻替我抹去脸颊上的泪。
“帮姐把这一盆水抬过去。”
我破涕为笑。
“现在该轮到姐洗了。你替姐当个哨兵,不许人走过来。我那两个弟弟也不许!”
于是,我就忠实地当哨兵。
葡萄肥大的叶片很密,将葡萄架遮挡得像童话里一幢绿色的小房子。
我倾听着那“小房子”里哗哗的濯水声,觉得宛如有一条小山泉在流淌。我抬头仰望天空,觉得天空从来没有那么高远、那么蔚蓝。我举目观览满院子的花儿,觉得一切花儿都美丽无比。我想母亲她是说错了,原来我命中注定必有一个姐姐!我觉得我是一个幸运的男孩儿。我的命运简直值得我为它歌唱!我的目光望向那一排锯矮了的“板障子”,望向“板障子”那边我的家,甚至觉得连贫穷也不那么令人沮丧了。